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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我課的淑君有三大特性,第一,她是一個非常開朗、粗線條的媽媽,只要有她在,笑聲最大的就是她;第二,她上課常遲到,而即使會遲到,她還是會繞路去買她最喜歡的晚餐,因為她寧可遲到也不要虐待自己的胃;第三,每次上課她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,這就是我認識的淑君。

這天我去上課,常常遲到的她居然早早就坐在教室裡頭了,穿著一身灰色運動服的淑君,一點都不像平常那般的妖嬌美麗、色彩鮮艷,她一看到我就哇啦哇啦地說:「老師,妳知道嗎,我昨天實在是挫折到了極點了!」

我看她一臉的疲憊:「淑君,說說看,發生了什麼事?」

「老師,我實在是不能接受,我的女兒居然偷辦公室同事的東西,包括她桌上蛋蛋的裝飾品和一些磁鐵!我真是一個糊塗的媽媽!」

「淑君,說詳細一點,為什麼是個糊塗的媽媽?」

「我買一個蛋蛋的裝飾品給我女兒,老師,妳知道嗎,那一個是五十塊錢的、藍色的蛋蛋裝飾品;後來我發現我女兒又有了一個紅色的蛋蛋裝飾品,她主動告訴我,那是班上同學生日的時候,她媽媽買來送給全班同學的。我當時還怔了一下,怎麼會有家長只是為了孩子生日,花這麼多錢買東西給班上的同學;後來一想,好吧,現在有錢的人這麼多,我就不再過問這個事情。老師,妳知道我有多糊塗!妳知道我有多糊塗!我就這樣讓這個事情過去了!」

「接著呢?」

「接著,妳知道嗎,前兩天我還發現我女兒桌上的白板貼了一大堆的磁鐵,她還跟姊姊說:『姊姊,姊姊,妳知道嗎,我有一個同學的爸爸在7-11上班,所以他可以無條件的幫我們搜購這些磁鐵。』我大女兒還罵她:『怎麼可能!?怎麼可能!?這個磁鐵是萊爾富在賣的,妳說什麼7-11!』我聽到的時候,覺得有點不對,但是我居然也沒有去處理。」

大大的嘆了一口氣,繼續說:「老師,妳知道嗎,昨天中午的時候,我一個比較要好的同事把我拉到樓梯間,告訴我她們發現我的女兒偷她們的蛋蛋擺飾物以及磁鐵,而且她們準備要告訴科長,我聽了當場差點就昏倒了,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。

我昨天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覺,因為她偷蛋蛋的和磁鐵的兩個同事,其中一個同事非常、非常的難纏,我昨天一個晚上嚇到睡不著,不知道要怎麼樣跟我的同事道歉。昨天在帶我女兒回來的路上,我就一直在想明天要怎樣面對我的同事。」

我問:「妳跟孩子談過了嗎?」

「有,我跟孩子談過之後,她終於承認她偷東西了;所以我告訴她說,媽媽明天會去處理。老師,妳知道嗎,我帶女兒回家的路上,我一路上愁眉苦臉,可是她看到路邊的小狗,還會蹲下來摸小狗,還說『啊,多麼可愛的小狗。』當我進門的時候,我的二女兒都可以看到,我身上所有的陽光都走了,我是那麼樣的無精打采,二女兒低聲地問我怎麼了,但我的小女兒怎麼可以偷了東西無動於衷,還那麼的高興!」

「在這件事情中間,妳覺得妳很挫折、妳要跟同事去道歉,妳做了嗎?」

「還好今天我跟同事道歉,雖然我那個同事很難纏,她還是接受了我的道歉,所以我的心情有好一點。」

我問淑君:「妳跟妳的同事道歉什麼?妳做錯了什麼?」

她怔了一下,說:「老師,我的小孩偷東西,難道我沒有做錯?」

「淑君,試著把事情分清楚一點,偷東西是妳的孩子,孩子今天做錯的事情是偷東西,妳做錯的事情應該是沒把孩子管好吧,可是妳有盡力去管,是嗎?」

「是啊!是啊!我一再跟小孩子說,不可以偷東西、不可以做不乖的事情,…」

我打斷她說:「所以,妳要去道歉的事,是沒把孩子教養好,而不是妳偷了東西。」

淑君再次怔在那裡,問:「這有分別嗎?」

「是,當然有分別,妳必須為妳做錯的事情、妳疏忽的事情道歉,但是妳沒有偷東西。」

「可是我的女兒才小學二年級…」

「淑君,如果我聽得沒有錯的話,我記得妳前面說『我以為我的女兒非常單純,沒想到她這麼複雜,居然想得出這麼一個故事把我騙倒了。』說複雜也可以,說她聰明也可以,孩子要為她做錯的事情負責任。如果她可以把妳騙倒的話,我也作這樣的推測,她也有能力去向阿姨道歉,妳同意嗎?」

淑君想了想說:「嗯,我覺得可以。」

「所以,妳現在知道了嗎,為什麼妳的女兒在告訴妳她偷東西之後還可以那麼高興?因為,妳替她承擔了責任,而她一點責任都沒有,她剩下的就是開心,不是嗎?」

淑君聽我這樣說,怔在那邊想了又想,告訴我說:「老師,好像真的是這樣子。可是,妳確信我小學二年級的女兒,可以去向我同事道歉,她可以承擔嗎?」

「如果妳的女兒去和這位很難纏的阿姨道歉,妳覺得這個阿姨會怎麼樣對待她?」

「其實也還好,我以為她會怎麼樣,結果我今天跟她道歉的時候,她也接受了,所以我女兒去,我想也不會怎麼樣。」

「所以,」我繼續說:「妳的女兒應該為她自己做錯的事情向別人道歉,是嗎?妳覺得,她自己去道歉的效果比較好,阿姨比較願意相信,還是妳去道歉的效果比較好?」

淑君想了想:「還是女兒自己去較好,可是,萬一女兒很害怕,不敢去呢?老師,我可以陪她嗎?」

「妳可以陪女兒去,但是必須是女兒主動提出請你陪她去,你只是陪,妳的女兒必須自己跟阿姨道歉,這是事先要講清楚的。」

「但是,老師,妳知道嗎,我的同事又告訴我說,她們雖然沒有把這個事情告訴科長,可是她們已經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專員。」

我知道淑君上班一向非常認真,我對她說:「告訴科長也好,告訴專員也好,妳的工作,我相信是大家有目共睹的,如果妳做錯事,是妳沒把孩子管教好,大家用來處置妳的方式,頂多是不再允許妳把孩子帶來辦公室,對妳的工作應該沒有什麼影響。」

淑君想一想:「嗯,我想也對。」

「如果妳的孩子願意親自跟阿姨們道歉,在這個過程中,她也許會有一些不舒服的情緒,但是媽媽不要忘記,在她回來的時候,媽媽要看到她是一個勇敢的孩子,她是一個勇於認錯的孩子,她是一個有勇氣向別人道歉的孩子,在道歉這件事情上她做對了,媽媽願意給她一些鼓勵嗎?讓孩子學會面對自己的錯誤、承擔責任,同時也學會為自己作新的、好的決定。在面對阿姨的時候,也許阿姨會刁難、也許阿姨會說一些傷人的話,但是我相信,只要媽媽後續給她一點同理,一點鼓勵,對她來說不失為一件好的事情。」

淑君想了很久,說:「老師,我決定明天要告訴我的女兒,她必須為自己做錯的事情向阿姨們道歉。」

我笑著說:「淑君,我看今天睡不著的可能是妳女兒了。」

全班同學聽了都哄堂大笑。

吉老師的話:
父母親在孩子做錯事情的時候:

  • 要釐清孩子做錯了什麼、父母親做錯了什麼。
  • 孩子該負的責任是什麼、父母親該負的責任是什麼,通常父母親概括承受所有的責任,包括道歉,賠償。父母的情緒則出在痛罵孩子一頓,甚至打一頓。這只讓孩子知道將來做錯事情,只要挨一頓罵,不需要負任何責任。孩子不喜歡被罵,又沒學會解決問題,於適用說謊來隱瞞事情。直到無法隱瞞。
  • 被打罵的孩子是挫折的,低自尊的,覺得自己是個壞小孩。更糟的事:孩子學會用生氣、打罵來解決問題。
  • 挫折、說謊,不負責任這不是我們要的。不要就不做會產生如此後果的回應。
  • 我們在教導孩子的過程中,要讓孩子學會作正確的決定,拿與不拿,讓孩子學會為自己所作的決定負責任,做錯事該怎麼樣處理善後,怎麼樣跟別人道歉,怎麼樣去認錯。
  • 如果在每一次和孩子處理事件的中間,能夠試著去釐清責任,父母可以做的和孩子可以做的,而不是用一頓罵,讓孩子不需要負任何責任,相信我們的孩子愈來愈會為自己作好的決定,也愈來愈懂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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